二十纪事（外五首）

李锦城 重庆邮电大学

二十纪事

如果清醒有定义，干净的人群距离我

应一个周期。如同得到回应的雨，下坠

飞旋为等待一次新的呼吸，带来寒冷的方式

并非一日固化的勃起，能够慰藉光亮

也能，跃进二十个年头的汪洋，后悔往昔

巨大辽阔的想象。春光去，被痉挛的燕雀再不归来

我们只有割裂，麻痹的从不是静谧

灿烂的部分等待一种日出，赤裸后方思

夜的星留存大段往事，孤独与热闹的个体

足够。我们已有离别的姿势，那将成全痛楚

俯身摊平手掌，黑色的毛发轻抚

多年前我们逃离森林，在树巅明晰，得悟众性

多年后成为鲜艳的奴隶，渴望救火，身化菩提

快速的经历，抬眼一望，远方有年少，无故乡

焦虑遗忘的年轻啊，我们如此浩荡

骄傲赋予，高潮迭起的早晨，尽力感知升起

别摇晃羞耻，菩萨望你六根皆有意义

祭己

我已经走远，却从未真正离去

我瘫坐回土地的片刻，虚妄就已折射十个女人

歉收之年，我们以虫鸟果腹，我的脚踝

干涸成你新鲜的双乳。如果可以长住于此

我将不会比八万里窗口高一个纬度，不呜咽

只爱那重逢的放逐，活过你的怀抱

我仔细破裂成废墟，你明白的，这个时代流行袒露

如果说肉体还可控制，我们注定失去理智

你白色和粉色的苹果。我只是其中沉默的一个

你从桥上而来，我唯有供奉，金身不落

言语最是虚妄，假自如，苍老必是时间的假象

身披皆枷锁，散发，北方的枪口长久凝视

我。日夜诵经如何？梦不转向，唯叹，阿弥陀佛

一百零八个漩涡成串，禁忌，比如放下遇见

水溺水，光亡光，一步一叩首

我已然走远，却从未害怕遗忘

问己

孤独想象猛烈的相遇，迷宫并不能使我入眠

沐浴后吞咽花朵的开放，神经，成为唯一寡妇

在夜里，偷情无法减速，星辰只是漂浮

已没什么能令我完整，失踪吧，我们去枯槁交合

在木箱里痛哭，温润的土壤掩盖所有声音

听说被堆积才能有所感悟。如若你想远方的旗帜

猎响之风会告诉你，需奔跑，方能舔舐摆渡

模糊的时日，欢情填补空壳的头颅

打开窗子迎接你，你来，我知道的高大显著

我想我会阔谈，然后继续虔诚，与沸腾蔓延全身

学会缄默不言，是造物主赏赐的本领

我是怎样的我，树叶下沉，困境的眼眸有字相启

我又将如何归去？伫立于门槛 “喂，停下吧”

“你别挣扎，你会上升”

“你会有一次隆重的 醒来 叩首”

消失的爱人会双臂抬起，岛屿会围拢

攥紧，你为人而又被人所肆意遗弃的

雕塑。跳进嘉陵江的高处，水底侧卧春色金属

灿烂衰老的女神，你是否和我一样恐惧

高举的荆棘王冠，绽放，于过去并将未来的孤独

你我已是荒野之印痕，剃度 赤身

求何万般善意，肉体虚幻接近真实的

问己，问己

锈迹斑驳的边缘，一个命，貌合神离的离去

驴得水

这一切放弃在长眠之前，当灰烬堆积火焰

我从远方打水，黑驴在山上紧闭双眼

那一切都是珍重的。生命最终生养的荒原

有一个洞口，用黄土倒退过去

跟想象的不一样，供奉的存在转向另一种光明

两种语言流通，荒谬开始被世人信奉

晚风压低野草的脖颈，唯独一种声音选择离开

相识接近俯身，动情转瞬即逝被等候的永恒

有无数的光亮起，相拥开始学习缠绵。

哄骗所得来的高额财产，集体出现分崩离析

穿上月亮的人被送回原地，赤身裸体

如同黑驴在夜里转向那个神迹。我们继续赶路

中途路过有溪流的地方，那是一块宝地

繁殖出来的牲口，用两只脚行走

弯曲留下的荆棘丛， 太阳曾经穿透下来

照亮一小块地域。我们现在意识到，安葬才是长途

驴蹄用钉子扎根故土，苍穹之上，星星最亮

当夕阳被所有的眼睛遗忘，我们被枪声惊醒

大局，人开始转变本性。牲口疯狂，唯一的人死去

被禁锢的羞辱其实一直清醒。对镜梳妆，风吹花黄

狗叫声此起彼伏，杀驴吃肉。于是造就一场婚礼

过去的就那么过去，止步于门庭

过涞滩

那天我们走了许多路，从二佛寺到一片荒芜

我们一次次跪拜，20岁，鬼神之说成为全部

我们乞求健康、高中、百年好合

回头就跃下山间，化作野性的火

我曾看见菩萨在诵经，无欲无求，翻越落日山色

那一些独属于人间的雨水，更重的暮色跌落

中途路过不动的竹林，孤寂的风啊，在呐喊中冰冷

我们已无更多话说。

麒麟手捧涞滩，春天只在夜里来过

那古老的城墙，远处有破损的石像

我们不再考虑离别是否在早晨，我们同时哽咽

不必对我怜悯，我曾来过你的生活，交合背影

我愿成为菩提，剃度。只留下佛果

接受所有的黑暗，打坐在供奉之前

待到神兽无悲，即见如来

文峰街

古街上亮着灯，我只能记住你的眼睛

和以往的夏天不同，今夜的路嘶哑，杳杳幽静

你醉倒于第一缕晚霞，沉默，选择就已来临

我们谈论婚嫁、生育，和爱过一次的时辰

我把桃花插在你的长裙。

黑色是我的妻子，麒麟，我将远去你的一生

和所有散步的人类一样，你我缓慢摇摆，曾为故人

那些错过的岁月，于涪江悠远的涛声娉婷

我想起那个漫长的午后，在狭小的房间

光线温柔的穿过身体，一切仿佛都在变轻

你倚在白色墙角，黑发如瀑，秀眉低垂

如此，辽阔的国土所属

你说今晚的月亮让你自由，你是天上的星星

不惹烦恼之尘，如果升起一次，我就成为黄昏

用不了多久，我外放的灵魂；

我于草原下端坐的灵魂

我的前半生便可以

替下整个世界；

或者，出现在遥远的星群。

有那么几秒钟，我讨厌你的眼睛，包括你的矛盾前程

我像一个男人一样灵魂出窍

去想你多年怯懦的方式，去行走你融入孤寂的影

我时日无多，愿换取你残损的冰

我无所作为，你的身体存活梦境

此刻，我拥有唯一的人间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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